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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13 07:59:19 | 只看该作者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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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大小】6.87M
【资源格式】TXT
【发布方式】 网盘
【下载地址】http://tadown.com/fs/cheeid1ou08878a8d7/
【内容简介】

  第一章 穿越

  周安安是个**型九零后,不张扬不追求个性,在陌生人面前文静温和,还有点腼腆,在亲友圈子里是个人见人夸的小姑娘。

  她十七岁生日刚过,周爸爸周妈妈和周家那一大家子人又把她护得紧,确实只能当个小姑娘来看待。

  大学死党对她的第一印象也是这样,软绵绵慢悠悠,像个从壳里伸出触角探路的小蜗牛,随时准备遇到危险就缩回去。

  虽然后来熟悉了才知道,这家伙在亲近的人面前蔫儿淘,一肚子鬼主意,偶尔又脱线得让人哭笑不得,跟刚见面那个文静腼腆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据说周安安小时候跟现在完全相反,是个人前人后都小老虎一样活泼开朗到让人觉得闹腾的小孩儿。

  改变从她两岁半上幼儿园开始,那时候周爸爸的生意刚起步,周妈妈的事业也在上升期,两个人一心搞事业,对女儿难免有所疏忽。

  等到他们发现女儿变得沉默自闭,在外人面前完全不肯开口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三岁多的周安安,已经在幼儿园被孤立了一年。

  在幼儿园老师的授意下,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小朋友跟她说话,所有老师也都无视她,只因为她太过活泼影响了课堂纪律,并且屡教不改。

  谁都不知道这么长时间的冷暴力,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是怎么承受下来的,更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理不肯对家人说起,连周安安自己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想想,她还挺佩服自己,竟然能瞒过精明的周妈妈那么长时间,真是不容易。

  从那以后,周妈妈辞职在家专心照顾女儿,周爸爸十多年风雨不误每周三次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上了大学的周安安已经是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女孩子了,跟人交往看不出任何障碍,学习优秀,甚至还还比同龄人早入学两年。

  虽然在陌生人面前她还是安静不太爱说话,虽然心理医生的诊断书上年复一年地写着“社交恐怖性神经症”——俗称的社交恐惧症,可这一切她都克服了下来。

  即使幼年心理创伤严重,但她骨子里一直个聪明坚韧的孩子,虽然每进步一点付出的努力要比别人多很多,她还是长成了现在这个让全家人骄傲的样子。

  现在周安安蜗牛触角上的报警灯已经响成了火灾警报,她却不能缩回去了。

  她穿越了。再没有周爸爸周妈妈周爷爷周奶奶周伯父周伯母和哥哥姐姐们挡在她前面,从此以后,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

  周安安虚弱无力靠在床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好像都明白,脑子却转不过来。

  她现在住在病房里,对面的铁床上喷着“沛州煤矿医院”几个字,可这个病房跟她印象中整洁现代化的沛州煤矿医院完全不一样。

  长长的一个大房间,只有两扇不大的窗户,窗框上绿色的油漆斑驳不堪,窗外是光秃秃的树木虬枝和灰蒙蒙的天空。

  屋里光线暗淡,两排简陋的铁床一字排开,三、四十个床位上满满当当地住了人,护士穿着泛黄的白大褂大声呵斥着患者和家属,把锈迹斑斑的铁质点滴架在水泥地上拖得刺啦啦响。

  空气冰冷潮湿,整个病房弥漫着通风不良的闷馊和病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奇怪味道。

  隔壁病床上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翻动着手里的报纸,正对着周安安的头版头条是“全面开展关于《人民日报》社论文章《展望六十年代》的学习”。

  与它并列的另一个头条是《春节期间丰富副食供应,每人增加二两食用油指标!》,下面印着欢度春节的大红灯笼,鲜红刺目。

  报纸上的日期是1960年1月20日,己亥猪年腊月廿二。

  这就是周安安以后要生活的地方,节日期间多供应二两食用油堂而皇之地与展望新时代的宏伟蓝图并列在报纸的头版上。

  在这张病床上醒来之前,她还是周安安,沛州大学201X届的大二学生,现在却成了十九岁的周小安,1960年沛州煤矿矿场的选石工,还是个临时的。

  “又犯倔!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吱一声啊!”姐姐周小贤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一言不发的周小安,“扎一针都不出血的老实疙瘩!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

  周小贤的身材跟娇小的周小安完全相反,高高壮壮,骂起人来嗓门高亢底气十足,非常有气势。

  骂完又替周小安糟心,“结婚才三个月,他们老韩家就这么糟蹋人!平时吵吵闹闹地不消停还不算,这回都把你打住院了!你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周小安脑袋上缠着绷带,一只手带着夹板吊在脖子上,苍白着脸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周小贤。

  她一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的事,脸上就自动没有表情。心理医生说这是一种心理应激反应,是大脑在进行自我保护。

  现在她的自我保护模式全开,她刚变成周小安才十多个小时,经历了一系列巨大的情绪波动和身体创伤,刚接受穿越了再也回不去了的事实,至于要怎么接手另一个人的人生,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还没来得及考虑。

  周安安拥有周小安的记忆,虽然现在还有些杂乱,但对她的身世和处境还是很清楚的。

  在周安安看来,周小安这日子过得真是糟心透了。她从小到大简直就是一颗苦水里泡大的小白菜,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结婚以后又因为彩礼都给了娘家,每个月还要接济娘家五块钱和五斤粮票,婆家对她意见非常大。她自觉理亏,对婆婆和小姑的刁难虐待一直忍让。

  结婚三个月,她每天只能吃一个糠菜团子喝两碗照得见人影的米汤,这才饿得重度营养不良,摔一跤就再没起来。

  “老韩家人都死哪去了?要不是我们院儿里的东兴跟你们楼里的马大锤一个班儿,他回来告诉我,咱们家人谁都不知道你让他们给打住院了!

  你在医院躺着,他们家就一个人都不来照顾?!这群黑心肝的!”

  周小贤把韩家人恨得咬牙切齿,对妹妹更是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拍到周小安头上,到底顾忌着那一圈血迹斑斑的绷带,没太用力。

  周小安慢腾腾地在什么都没铺的光床板上动了两下,又冷又硬,骨头硌得生疼,眼睛却慢慢清明起来。

  昨天韩大壮和邻居们把周小安送到医院就去上夜班了,醒来她就穿越过来,冲动之下她想着趁热乎“死”回现代去,折腾到最后“自杀”未遂,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都顾不上,直到今天中午周小贤过来又吵又骂,她才清醒过来。

  以后她就是周小安了,以周小安的处境,谁都指望不上,她只能自救。

  越是害怕越是要勇敢面对,这是周妈妈十多年来对周安安一直坚持的教育,早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在她人生最危急的时刻终于发挥作用。

  陌生的环境,杂乱的人群,未知的人生,这一切已经让周安安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藏在宽大棉袄袖子里的手冷汗淋漓,却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声音平稳连贯,“姐,我这么冻一宿了,你先帮我拿套被褥来吧。”

  这个时候住院大都自己带被褥,实在不方便带的就在医院租借,一天租金一角钱。

  煤矿附属医院,本单位职工看病医药费全免,吃饭、寝具医院却是不管的。

  周小贤来探病却不照顾病人,只坐在那骂人能解决什么问题?

  周小安只能自己跟她提要求。

  周小贤对韩家人一肚子的怨气一下被堵住,嘴巴一张一张地看着周小安,满眼错愕。

  这个二妹妹从小就倔头倔脑地不爱说话,从不会像小妹妹小玲一样贴心地跟母亲、姐姐说悄悄话,更别提跟哥哥姐姐们撒娇了。她只知道闷头干活,问急了回一句就能把人撞个跟头。

  结婚以后性情变得更是古怪,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脸平静毫不客气地跟她提要求的时候。

  周安安说出第一句话,后面的就容易很多了。她可不管周小贤怎么想,周小安的彩礼和每个月给家里的钱粮周小贤也是沾了光的。

  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平复住心跳,指指旁边一个病人手里热气腾腾的午饭,“姐,大夫说我是重度营养不良,特批了条子,住院期间每天可以去食堂买一顿细粮,不用粮票。你先去给我买碗面条,再加个荷包蛋。”

  第二章 周小安

  周小安一九四零年在沛州矿出生,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大家庭中不大不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孩,上面有哥哥姐姐压制,下面有弟弟妹妹要照顾,父母重男轻女,家里生活又困苦,她从小就没穿过一件好衣服,没吃过一顿饱饭。

  其实,对这个年代的孩子来说,周小安的成长经历并不算多么艰苦,很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有很多人还不如她。

  但有几件事还是让周安安觉得周小安受到了亏待,如果在这几件事上能得到公平对待,她的生活完全可以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周小安渴望读书,又勤奋聪明,却只上了一年小学。

  妹妹周小玲比她小一岁,跟她读同班,学习成绩却比她差很多。考试成绩出来,从小体弱多病的周小玲难过得大病一场,母亲为了安抚妹妹,把周小安带去矿场筛煤渣,再没让她进过学校的门。

  那个时候已经是建国后,虽然周小安的父亲周大海去世了,家里却并不是供不起两个孩子一起读书。

  三个哥哥两个在矿上工作,一个参军,姐姐也已经出嫁,家里还有父亲矿难去世的一笔赔偿金,并不缺她上学的那点钱。

  最重要的是,小叔叔周阅海在部队职位不低,每个月都会寄来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和各类紧缺的票证补贴他们。

  可无论周小安怎么哭求,母亲王腊梅还是让她辍学了。

  小女儿身体不好心思又重,再病一场还不知道要糟蹋多少钱,相比之下,二女儿少上几天学哪有什么要紧。

  九岁的周小安,每天上午背着弟弟做家务,下午跟母亲去筛煤渣,筛一吨八百块钱,筛三个月,攒够了六万块钱给妹妹买一双胶皮雨靴上学穿。(币制改革之前的旧币,一万等于一元人民币。)周小安又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市里的工宣队来矿上招小队员,考上了就是正式编制,16级的工资40块5毛,比国家正式工人还多4块钱,升到一定级别就是国家干部。

  周小安平时在家里少言寡语闷头干活,用王腊梅的话说是“倔头倔脑不灵透”,到了考试现场却毫不怯场,她又很有一些唱歌跳舞的天赋,连平时总被王腊梅诟病的倔强寡言都被艺术工作者看成了某种难得的气质,初选顺利过关。

  可是被家里寄予厚望的周小玲却落选了。周小玲又一次大病不起。

  这次周小安再不肯为了安抚妹妹的情绪放弃考试,王腊梅也想让家里再多一个挣工资的,给周小安做了一套新衣服让她好好准备复试。

  可在复试的前一天,弟弟周小全却出了意外。

  周小安忙于准备考试,把弟弟托付给了妹妹周小玲看顾,周小玲病后体虚,没能拉住周小全,让他滚下了矿上的废石堆撞坏了脑袋,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周小玲也因为自责过重几度昏迷,姐弟俩一起住进了医院。

  周小全昏迷抢救,周小玲惊吓过度,抱着周小安又哭又叫不肯撒手,全家人乱成一团,等两个孩子都转危为安,周小安早就错过了考试。

  那套为了考试而做的新衣裳也穿到了病愈上学的周小玲身上。

  周小安又恢复了每天做家务筛煤渣的生活,一直到了十五岁,够了矿上的招工年龄就赶紧招工上班了。

  因为文化程度低,周小安只能去矿场做选石头的临时工,一个月十四块五的工资,二十四斤粮食标准,一点不留地全都交给家里。

  哥哥娶了媳妇,有老婆孩子要养,弟妹又上学,还有姥姥家一大家子要接济,她已经习惯了为这个家奉献一切。

  本来周小安没准备这么早结婚,王腊梅更是打算让她多为家里挣几年工资。

  这个年代,姑娘为了帮扶娘家二十七、八岁再嫁人的多得是,不出意外的话周小安肯定得拖成这样的大姑娘。

  意外就出在小叔叔周阅海身上。

  自从父亲周大海去世以后,周阅海十多年月月不间断地给家里寄钱。他在部队的级别越来越高,寄的钱也越来越多,可以说这个家能吃上饭还能一直接济王家一大家子人,大半是靠他在支撑的。

  可是从去年起,周阅海忽然音信全无。

  周阅海所在的部队派专人对他们进行了安抚,并要求他们配合革命建设,对周阅海的事严格保密,却不提供任何周阅海的具体信息。

  周阅海从此生死不明。

  同样在部队当兵的周家三儿子周小林偷偷跟家里人猜测,周阅海很可能是牺牲了。

  国内外局势不稳,战争一触即发,军队里有很多行动是秘密进行的,任务不结束就是绝密,参与人员即使牺牲了也不能通知家属。

  而周阅海在升任上校团长之前是侦察营营长。

  侦察营的人出秘密任务几乎是家常便饭,而且大部分都是绝密性质。

  周家一下失去了周阅海的大笔接济,生活马上捉襟见肘。

  其实按周家现在的情况,生活水平在工人家庭里已经算很不错了。四个孩子工作挣工资,两个媳妇也都有工作,王腊梅在家带孙子做家务,只有周小玲、周小全和两个孙子上学需要花钱。

  相对于有些工人一个人赚钱养全家的情况,他们家的生活水平堪称优越。

  可是那是在不接济姥姥家一大家子人的前提下。

  周大海矿难去世以后,王腊梅把矿上照顾她的工作指标让给了娘家弟弟王福昌,王家一大家子人也从农村来到了沛州城里生活。

  可是那时候已经错过了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王家除了王福昌都是农村户口,建国初期大规模招农村工的时候王家孩子小,等他们年龄够了,招工又必须要城市户口。

  王家人好容易来到城里,王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能让儿孙错过当城里人的机会,只能软硬兼施地让王腊梅接济。

  这一接济就将近十年。

  现在失去了周阅海的补贴,王家人却不能不吃饭,王老太太每天坐在周家哭天抹泪,王腊梅一筹莫展。

  与此同时,周小玲的身体又出了问题。

  周小玲自小就经常生病,去年是她初中毕业的升高中考试,因为太过用功而生病住院,医生嘱咐要增加营养好好调养。

  而失去周阅海的周家拖着王家一大家子负担沉重,国家粮食供应又越来越紧张,两个儿媳妇早就怨气冲天,王腊梅根本没有能力给周小玲增加营养调养身体。

  这个时候,韩家来给大儿子韩大壮向周小安提亲了,彩礼是200块钱和50斤玉米面,还有20斤黄豆、两斤白糖。

  彩礼给得跟专门为周家的困境量身定做一样。

  韩家父子也是矿上的工人,老家跟周家离得不远,对周家的情况非常了解。

  在王家人的催促下,王腊梅要了300块钱,把玉米面增加到到100斤,给周小安定下了亲事。

  粮店里已经完全看不到大米白面的影子了,玉米面顶了细粮指标,一个人一个月只有一、二斤的供应,剩下的只能买到红薯干和各种糠皮子,这一百斤玉米面和二十斤黄豆有多珍贵就可想而知了。

  而白糖更是紧俏物品,正式工一个月只有二两供应指标,副食品商店里一年也来不了几次货,有糖票都很难买得到。

  韩家老家的弟弟在搞人民公社大食堂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把家里的陈粮偷偷运到城里哥哥家,躲过了公社干部的搜查,他们家才能在粮食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拿出这么多细粮。

  而且韩家父子三人都是井下工人,算上井下补贴,工资都在六十块以上,国家给重体力工人每个月每人特殊照顾四两糖票,韩家人口少,赚钱多,家庭条件非常不错。

  这些东西就给儿子换一个黄花大闺女当媳妇,这在正常年月根本不可能。

  韩大壮三十五岁,在沛州煤矿做矿工,一只眼睛是玻璃花,沉默木讷,看着有四、五十岁。去农村老家找媳妇人家都只给介绍寡妇,更别说找一个有城市户口的黄花大姑娘了。

  而且这个大姑娘长得又非常漂亮。

  周小安在王腊梅不停的哭求下答应了婚事。

  结婚前王腊梅又提出条件,周小安结婚以后每个月要交给家里十斤粮票和五块钱。

  两家扯皮几天,变成每月五斤粮票和五块钱,王腊梅又给周小安要了一身新衣裳,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婚后三个多月的生活在周小安的记忆里很混乱,周安安只知道韩家人对她的意见很大,随着粮食供应日益紧张,作为彩礼的那些粮食和她每个月交给娘家的钱和粮票就愈加让婆家人耿耿于怀。

  而周小安的日子也就越来越难过,她的记忆也越加模糊,最深刻的只剩下了饥饿。

  一天一个拳头大的糠菜团子,照得见人影的稀粥都不能随便喝,而她的工作体力消耗又非常大,以至于最后这段时间很多时候她都是浑浑噩噩,直到被婆婆和小姑子推下楼梯摔死,周安安接手了她的人生。

  第三章 自救

  周小安让周小贤去买面条,旁边的小女孩只听着很响地咽了一声口水。

  粮食供应异常紧张,掺着土块和老鼠屎的库底粮都要疯抢,即使是小孩子生病也吃不上一顿细粮了。

  煤矿医院,对矿上职工有照顾政策。随着营养不良的职工越来越多,矿上特批了一点细粮给重度营养不良的病人,凭诊断书和医院开的证明,可以在医院食堂不用粮票购买。

  可细粮实在珍贵,必须严格控制数量,对绝大多数营养不良的病人医生并不允许住院,只让回家休养,很少有人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周小安外伤严重,必须住院,这才能享受到这个优待。

  可能是周小安说得太自然,一副周小贤理所当然要照顾她的态度,周小贤一时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异议地出去给她买饭拿被褥了。

  走了几步周小贤才反应过来,又冲回来跟周小安抱怨,“老韩家这是要耍无赖咋地!?把你扔到医院就不管了?饭也不送,铺盖也不拿,这是欺负咱们家没人呐?!”

  周小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心里是知道这种时候样子可怜一点比较能打动人的,可惜实在是做不出来别的表情了,只能继续木着一张脸,这倒跟周小安原来的作风不谋而合,“姐,这不是有你吗,你来了我就不用挨饿受冻了。”

  周小贤气得直跺脚,“老韩家拿着你的工资和粮票呢!花钱的时候你不找他们找谁?!你等着,我回去找婶和大哥、二哥,不把老韩家砸烂糊了他们当咱们家没人呢!”

  母亲王腊梅曾经算过命,她子女缘淡薄,怕养不住孩子,周家的孩子都管母亲叫婶。

  “好好的黄花大姑娘嫁给他们个半老头子!他们家还作啥妖儿?咋就这么黑心肝……”周小贤气冲冲地往外走,嘴里也不闲着,周小安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

  她早就看清楚了,周小安就是颗小白菜,婆家娘家没一个靠得住的。

  租一套寝具一毛钱,一碗汤面八分钱,加个荷包蛋才两毛三,三毛三分钱就能把她照顾得好好的,可这位亲姐姐先想到的是去要钱,让她这个病人坐在冷冰冰的光板儿床上挨饿。

  周小安专心地一呼一调节着自己的呼吸频率,这是这些年她早就做习惯了的缓解紧张和压力的方式。

  现在无论她是周安安还是周小安,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她必须自救。

  周小贤憋着气准备回娘家找人去韩家兴师问罪,刚走到门口,就跟刚刚赶过来的韩老太太迎面碰上。

  昨天周小安被她和韩小双失手推下楼,周小安昏迷不醒,下面也见了红,小双年纪小,吓得直哆嗦。

  韩老太就留了个心眼儿,没跟着来医院。这事儿得赶紧跟楼里的人通好气,要是传出对女儿不好的谣言,那可是要耽误找婆家的!

  今天上午她又去了一趟大女儿家,安排小双这几天下了班就去那躲着。老周家那死老太婆又刁又毒,指不定怎么来家闹腾呢,可不能让她见着小双。

  韩老太的三角眼只在周小贤的脸上瞟了一眼,就接着追问来查房的医生去了。

  “大夫,我大孙子保住了没?我可是一看她身下见红就赶紧让送医院了!”

  戴眼镜的女大夫翻着手里的病例本跟韩老太太解释,“大娘,我刚接的班,您儿媳妇不是我接诊的,她几号床?我得查查才知道。”

  韩老太太刚来,哪知道周小安几号床,“就是昨天晚上送来的,下身才有一点点血就送来了呀!你可得把我大孙子保住了啊!我大儿子三十多才有这么一个后……”

  “是12床吗?”小护士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絮絮叨叨,“流产了,昨天就做完刮宫了。”

  韩老太太和周小贤同时愣在了那里。

  周小安也愣住了,一晚上的魂不守舍,她这才感觉到小腹越来越严重的坠痛,身上有着不容忽视的血腥味儿,而她坐了一晚上的床板也印着淡淡的血迹。

  她活了十七年,除了在社会新闻上看到这种事,连刮宫是怎么回事都稀里糊涂不太明白。

  现在这件事忽然就这样血淋淋地落到自己身上,即使她对周小安以前经历的事还抱着旁观者的态度,一时间也控制不住地慌乱起来。

  周小安把冰冷的手按到小腹上,酸涩的坠痛越来越明显,手上还打着点滴,黄褐色的胶皮点滴管随着她的颤抖不住地晃动着。

  而韩老太和周小贤那边也闹了起来。

  “我的大孙子呦!就这么没了!我儿子三十多了,好容易有个后,就让这败家娘们儿给折腾掉了!”韩老太太拍着大腿拉开架势就开嚎,一边嚎一边对着周小安骂:

  “败家娘们儿!就知道往娘家倒腾东西,母猪都不如,崽儿都揣不住!白糟蹋我那三百块钱、一百多斤粮食!换你都不如换头猪!”

  周小贤马上跳起来对骂,“你们老韩家还要不要脸?你们一家子都丧良心!快四十的半大老头子娶我们家十九的黄花大闺女,你个老刁婆带着你们家那个小泼妇整天欺负人,不让我妹妹吃饱,不是打就是骂!都给打住院了!你还有脸哭!你们这是虐待妇女!我要去告你们!”

  韩老太也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满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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